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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述生命故事|老狗
发布日期:2022-11-14 浏览次数: 字号:【

    生如夏花之绚烂,逝如秋叶之静美。生命文化,是一个永恒的主题。为进一步弘扬生命文化,在全社会广泛普及生命教育,今年清明期间,市民政局主办、市第二殡仪馆承办组织开展了以“讲述生命故事”为主题的有奖征文活动。广大文学爱好者用真情实感讲述自己的生命故事,一篇篇饱含深情的文章,犹如束束色彩斑斓的花儿,或娇艳、或淡雅,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,细细品读,芬芳、甘冽、怡人,涓涓文字抒发着对生命的热爱,让读者在自我生命的历程中感悟生命的意义,找寻生命的真谛。自今日起,我们将陆续推出获奖作品,以飨读者。获奖作品展示了生命教育的别样之美,一起来欣赏吧。

 

(三等奖)

老狗哪去了,大家都没有注意。

老狗是张大爷养的一条狗,说是狗,不如说是朋友或者亲人。张大爷是留守老人,儿女常年在外,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团聚。张大爷的老伴早早离世,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。不知什么时候,张大爷家出现了一条狗。有人说是张大爷的孩子买的,有人说是亲戚送的,也有人说是张大爷在路上捡的,狗到底是怎么来的,大家众说纷纭。如果问张大爷,张大爷总是乐呵呵地说:“狗是我的伙伴,我俩谁也离不开谁。”

老狗其实并不老,碍于张大爷的面子,大家习惯把它称之为老狗。张大爷喜欢这个名字,也总是老狗、老狗地叫。时间长了,老张、老狗给邻里留下了“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”的感觉。知道的人还好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家口中的老张和老狗是兄弟俩。

老狗有个特点,它的尾巴断了半截,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。这样的狗不常见,就是有,家主人也不会像张大爷那样疼惜。每次,张大爷干完农活回到家里时,老狗就会跟前跟后在张大爷腿边乱窜。要是张大爷坐在板凳上休息,老狗就会眯着眼睛趴伏在地上,或半蹲在地上打哈欠,仿佛是它干了一天的活似的。这个时候,张大爷便会情不自禁地捋老狗的毛发,同时哼唱着:“老狗老狗,断了尾巴;相倚两旁,互守孤心。”听到张大爷在唱,老狗抬起头回应道:“汪、汪。”

一天夜里,老狗狂叫不止,惊醒了睡梦中的国庆。国庆是张大爷的邻居,两家仅隔一堵墙。他先给张大爷打了电话,却不见张大爷接电话。一旁的媳妇催促道:“老狗的叫声有点怪,你过去看看。”

国庆穿好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张大爷的侄子建华打电话。建华接通电话后,国庆说道:“带着你叔家的备用钥匙过来,我怕你叔出事。”

来到张大爷家的大门口,国庆拍打着大红铁门,嘴里喊着:“张叔、张叔。”里屋无人应答,老狗跑了过来,隔着大红铁门叫得更加急切。

这时,建华的车子停在了国庆身后。没等建华下车,国庆急忙迎上来说道:“里屋没有回应,赶快开门。”

打开大门,老狗不再叫了,而是转身往里屋跑,建华、国庆紧跟其后也往里屋跑。

建华打开屋子里的灯光后傻眼了,只见张大爷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。建华蹲下身子大声叫道:“叔、叔。”

国庆也蹲下身子,他摸着张大爷的脉搏,然后提醒建华说:“别叫了,送叔去医院。”

建国把张大爷背到车旁,国庆帮衬着让张大爷平躺在车内。两个人上了车、关了车门,发动了车子。老狗注视着一切,当看到车子启动后,它开始奔跑起来。车子越开越快,老狗绷紧全身肌肉也加快了奔跑速度。出了乡道来到公路,老狗熟练地躲避着来往车辆,身轻如燕、行如流水,看不到一丝不稳的样子。主人的车子混进车流不见了踪影,老狗吐着舌头、大张着嘴依然疯狂地奔跑着。是的,老狗必须追上主人的车,必须陪在张大爷身边。它已顾不了那么多,只有往前跑、往前跑,才会距离张大爷更近些。

老狗跑到医院时,主人的车厢里空无一人。老狗发现亮着灯光的楼道里有人影晃动,于是,小跑着跑向楼道。谁知,到了楼道口却被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挡住了去路。穿白大褂的陌生人拿着拖把向老狗示威,老狗对着穿白大褂的陌生人怒吼:“让我进去,我要见老张......”穿白大褂的陌生人听不懂老狗讲话,且叫来了其他几个穿白大褂的陌生人,他们一起甩着拖把驱赶着老狗。老狗往后退时没有站稳脚跟,“扑通”一下,坐在了地上。此时,老狗已经无力,它靠信念支撑起身体,慢慢地退到了主人车旁,眼睛紧盯着楼道,等候着熟悉的身影出现。

经过一系列诊断,主治医生告诉建华:“老人是心肌梗塞,送来的时间晚了一步,错过了治疗最佳时间。我们给老人做了急救治疗,只能暂缓一两天,你们回家准备准备后事。”

建华做不了主,只好拨打了堂哥建国的电话说明了张大爷的情况。建国知道父亲之前有过心脏病,他同意建华把父亲拉回家,并且马上往家赶。

建华背着张大爷往车边走,张大爷喘着粗气,嘴里含含糊糊地叫着:“老狗、老狗。”

国庆对着张大爷说:“张叔,等到了家就能见到老狗。”

“汪、汪汪。”车旁的老狗站起身子叫了两声。

建华和国庆同时一惊,好奇地看着老狗。张大爷颤巍巍地说:“是老狗、是老狗。”

回家的路上,张大爷一直哼着:“老狗老狗,断了尾巴;相倚两旁,互守孤心。”老狗半蹲在张大爷身旁,时不时“汪汪”叫着。一人、一狗,说着两种语言,守候着同一颗心。

国庆对着建华说道:“老狗还真重感情。”

建华叹了口气说:“是啊,我们一家都得感谢老狗。”

隔了两天,张大爷异常精神,村里人把这种情况叫作“回光返照”。张大爷坐在炕上和家人有说有笑,忽然问建国:“老狗哪去了?”

建国一时恍惚不知道父亲在问谁。建华对着建国说:“就是家里的狗。”

建国这才反应过来说道:“在院子里呢。”

张大爷说道:“把老狗叫进来,我再给老狗絮叨絮叨。”

建国迟疑了一下说:“现在叫进来不好吧。”

建华说道:“还是把老狗叫进来吧。这个时候该让老狗陪在叔身边,他俩谁也离不开谁。尊重老人的选择,给老人想要的,这是咱们唯一能做的,也必须做。”

国庆在一旁应道:“建华说得对着呢,我张叔想他老伙计了,他平时和老狗最亲。”

建国在院子里找到老狗,然后把老狗抱进屋子,放在了父亲身边。

张大爷和以往一样,捋着老狗的毛发哼唱着:“老狗老狗,断了尾巴;相倚两旁,互守孤心。”接连唱了几句后,张大爷变了歌词:“老狗老狗,断了尾巴;身埋黄土,何去何从。”渐渐地,张大爷的声音变得微弱:“身埋黄土,何、去、何、从,何—去—何……”

老狗“汪”了一声,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,紧接着哭声一片。老狗下了炕,独自躲在屋子的阴暗角落,从此再也没有人听到过老狗的叫声。

张大爷走后,建国开始按照地方的下葬礼仪办丧事:烧“倒头纸”、入殓、设灵堂、请阴阳先生定葬期、看坟地、守灵、吊丧、送葬等,整整忙了五天时间。

张大爷下葬后的第一个晚上,建国在父亲的房间里收拾遗物,当看到父亲与老狗的照片时,他忽然问建华:“老狗哪去了?”

建华稀里糊涂地说:“这几天忙,我都没有注意老狗。”

时间一眨眼到了烧七七纸的时候。建国和建华带着一家老小来到父亲的坟头烧纸钱。大家的情绪都比较低落,唯有建国的儿子比较活跃。跪在坟头前,建国的儿子东瞅瞅西瞅瞅,突然,他指着坟头对着建国说:“爸,坟头上卧着一条狗。”

建国起身走近一看竟是老狗。建国唤着老狗,老狗没有回应,只是静静地躺在坟头。再看老狗的身体,比起之前明显瘦弱了许多,身上的毛发缺少了几处,皮肤下的肋骨凸显,使得身体更加僵硬。

建国转过身对着建华说:“是老狗,它走了。”

“哥,就把老狗埋在叔的坟墓旁边吧。”建华说道。

建国含泪说道:“好。”

建华找来铁锹挖着土坑,建国把老狗从坟头上抱了下来。堂兄弟俩接二连三地叹道:“这段时间,真该找找老狗,真该陪陪它。”

建国的儿子好奇地看着父亲与叔叔说:“不就是一条狗吗。”

建国说道:“你错了,那不是一条狗,那是咱们的家人,是它替我们所有人陪伴了你爷爷,我们要心存感恩。”

老狗埋葬好以后,建国他们开始燃烧纸钱。纸钱熊熊燃烧,火焰后面一大一小的坟墓融合在了一起,大坟头看着小坟头哼唱着:“老狗老狗,断了尾巴;相倚两旁,互守孤心。”

 

郭李鹏

笔名:墨缘/默缘;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;青年文学家杂志社理事;国际诗词协会会员;芙蓉国汇签约作者;作家故事专栏作者;曾有作品发布于:《文学陕军》《陕西文谭》《华山文学》《作家故事》《大雅散文》《长江文学》等自媒体平台和《三秦都市报》《劳动者报》《地铁早八点》、《渭南日报.黄河周末》《诗中国杂志》《新时代文学》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》《芙蓉国文汇》《中国最美游记》等报(纸)刊。